1950年十月七日，旧金山港。
港口风大，龙少梅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，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。
周围站着一群来迎接的北圻联邦官员向她问好，为首的是总装备部下采购办公室主任，江明远。
龙少梅微微颔首，她面容姣好，眼神明亮。
英国留学的经历，让她看起来既有东方女性的内敛，也有西方社会的那种野性。
江明远弓着腰，毕恭毕敬的说道：“大小姐，我们已经按照清单，和史密斯先生那边接洽过了。”
“真没想到，价格……价格能低到这个程度。”。
两天前，他们先行一步抵达旧金山，通过威廉的关系，见到了国防部负责处理“剩馀军事资产”的史密斯中校。
“江主任，价格低是好事，但关键是要确保东西能用，能运回去。威廉虽然牵了线，但具体操作，还得靠我们自己才行啊。”龙少梅提醒道。
“是，大小姐说的对，我一定会保障质量，绝不会让洋鬼子给糊弄了。”江明远连连点头。
“行了，时间紧迫，带我去见见那个史密斯。”龙少梅行事雷厉风行的做派一览无馀。
“我这就联系史密斯，请大小姐上车先休息会儿。”江明远打开车门，躬敬的请龙少梅上车。
在一家高级餐厅的私人包间里，龙少梅见到了那个史密斯。
这是一个典型的欧美人，鼻梁高挺，身材粗犷，语气豪爽，但眼神里透着精明。
酒过三巡，史密斯晃着酒杯，挺着大肚子说道：
“龙女士，周先生，你们的须求，威廉已经大致跟我说了。我国为了维护世界和平，所以都将那些武器全部都封存了起来。”
“它们安静地躺在沙漠里，停在港口里等着报废，是非常可耻的资源浪费行为。”
“我们很乐意以合理的价格，让它们重新发挥作用，尤其是在象你们这样，致力于地区稳定和发展的朋友手中。”
江明远立刻接话：“史密斯先生，我们非常感激贵国的友谊。这是我们初步拟定的采购清单，请您过目。”
他将一份厚厚的文档递了过去。
史密斯漫不经心地翻看着，当看到上面罗列的军舰、飞机、潜艇的数量时，眉毛还是忍不住挑动了一下。
“哦……规模不小。不过，大部分都不在‘可处理’的名单上。这恐怕是个麻烦，而且运输费用可不低呢。”
江明远哪里听不出来这是搪塞，明摆着要好处费。
威廉都说过了，这清单上的装备，只要能自行解决运输问题，再交一点手续费，就可以直接拖走。
看来这号称文明自由的国度，也有腐败分子。
江明远还没说话，龙少梅就开口了。
她优雅地切着牛排，对着史密斯说道：“运输的问题，我们南洋贸易公司可以解决一部分。剩下的我们可以采购一批二手运输船自行运输。当然，如果这些军舰状态良好，能够自行航行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史密斯哈哈一笑：“自行航行？大部分封存舰船都需要基本的检查和维护，航行当然是没问题。不过，这些保养费用和维修费用，就需要你们来支付了。至于价格……”
他拖长了声音：“清单上的这些东西，很多在帐面上并没有标注价格，它们在某些人眼里，就是一堆废铁。
我们需要考虑的，主要是维修费、管理费以及……一些特殊渠道的‘手续费’。”。
“史密斯先生，我们理解任何工作都需要成本。这是‘咨询与服务费’，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。”
史密斯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，眼角都抽动了两下，内心狂喜。
五十万美金！
上下打点之后，落到自己手里至少有二十万！
自己年薪才不到两万，一笔生意，顶得上十几年的工资。
只见史密斯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：“龙女士真是爽快人！放心，一切包在我身上。装备价格，你们看着给就行。”
“至于亚利桑那的‘飞机坟场’，加利福尼亚的‘军舰墓地’，我会安排专人带你们去看货！保证都是‘物超所值’！”
江明远暗暗咂舌，饭局结束之后，有点心疼的说道：“大小姐，这咨询费用是不是太多了？”
“多是多了点，但这也不是史密斯一个人拿的。别看这些人道貌岸然，但下起黑手来一点都不含糊。不要听他们讲什么契约精神，签了合同照样反悔，只有金钱，才是他们不敢背叛的祖宗。”
酒足饭饱，史密斯揣着那张沉甸甸的支票，驱车返回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他打电话叫来了下属，负责资产登记管理的鲍勃·威尔逊少校的办公室，又打电话叫来了掌管加州附近几个封存仓库的军士长麦克·卡森。
这两人都是他经营多年的自己人。
办公室的门被关上，史密斯脸上餐桌上那种热情豪爽的笑容收敛了几分，直接将那份采购清单拍在了桌子上。
“伙计们，来活儿了，大活儿。看看这个，南洋的贸易公司，胃口不小。”史密斯开了一瓶酒，边喝边说道。
鲍勃少校扶了扶眼镜，仔细看着清单，越看脸色越是惊讶：
“长官，这……这么多艘驱逐舰、还有上千架飞机……这可不是普通的‘剩馀资产’，很多还在封存计划内，理论上……”
“理论上？”史密斯打断他，给他倒了杯酒，目光扫过鲍勃和麦克。
“鲍勃，麦克，我问你们，仓库里那些铁家伙，风吹日晒，缺乏保养，锈迹斑斑，零件老化，是不是事实？”
麦克军士长是个粗壮的老兵，立刻会意，咧嘴笑道：
“头儿，您说的没错！尤其是沙漠里那些飞机，太阳都快把它们烤成废铁了。还有港口里那些船，底舱都能养鱼了！”
“没错！”史密斯打了个响指。
“它们正在快速地、不可逆转地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铜烂铁！这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！是对国家资产的不负责任！”
他走近两人，声音压得极其低，声音充满了诱惑力：
“而现在，有人愿意出钱，帮我们处理这些‘垃圾’，顺便……让在座的各位，以及上面一些不方便出面的先生们，辛苦工作的付出得到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。这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鲍勃少校还有些尤豫：“可是，手续和审计……”
虽然以前不是没干过，只是没干过这么大的，心里多少有点担心。
史密斯中校摆了摆手，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：“手续？我们会有的。”
他自顾自地说道：“经核查，该批装备因维护经费不足、保管条件恶劣，已丧失战备价值，修复成本远超其自身价值，建议作报废处理，按废金属标价出售。”
史密斯指着麦克：“报告你来写，字我来签。”
“至于审计，放心，鲍勃，上面的参议员不仅不会审计，还会感谢我们呢！”史密斯摸了摸怀中的那张支票，轻篾一笑。
这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了。
鲍勃和麦克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贪婪。
“我明白了，头儿！”鲍勃少校立刻变得积极起来。
“我马上组织人手，把所有相关仓库的清单再‘梳理’一遍，把所有能跟清单对上号的，或者状态接近的装备，全部标记为‘维修不及时，战备状态丧失，建议强制报废’！”
麦克军士长拍着胸脯：“我负责的仓库，我说它们是什么状态，它们就是什么状态！我将亲自带我们尊贵的客户去看货。”
“很好！”
史密斯满意地点点头，从内兜里掏出支票本，飞快地签了两张数额不小的支票，分别推给鲍勃和麦克。
“这是前期活动的经费，把事情办漂亮点。记住，这是商业行为，我们只是在合法地处理国防废料，为纳税人挽回一点微不足道的损失。”
两人接过支票，脸上的笑容更加璨烂了。
“放心吧，上官！”
“保证万无一失！”